婁宿回身,正色道:「屬下迴避,不妨礙大人采陰補陽。」
話音剛落,一道霹靂正中他耳後的門框,飛起無數木屑。只聽蓐收怒道:「你幾個眼睛看到我要采陰補陽?」
婁宿嘴角抽搐了一下:「大人大費周章,難道另有打算?」
蓐收一眯鳳眸:「當然有。」
「那屬下還是迴避一下,隨時等大人差遣。」
「不用,」蓐收道,「我問完幾個問題,你就可以把她送回去了。」
婁宿大為意外,癱坐在地上的小家碧玉也是驚訝連連。
什麼問題這麼重要?
小家碧玉腦筋還未轉過彎來,就聽到蓐收的聲音從頭頂落下:「你可有心上郎君?」
也許是見對方態度和善,小家碧玉不再懼怕,老老實實地回答:「有,民女兩個月後所嫁之人,就是民女的心上人。」
「真好,情投意合。」蓐收將修長的手指放在桌案上來回敲著,發出好聽的篤篤聲,「那我再問你,假如有別的男子佔了你的清白,你當如何?」
婁宿整個人都垮了:「神君,這……」
這是什麼鬼問題!
「沒問你。」蓐收面色不佳,白了他一眼。
婁宿默默地擦汗,不知道自家神君今天發了什麼瘋?
小家碧玉回答道:「那我定是對占我清白的人恨之入骨!但凡女子,對這樣的欺辱都是不能忍的!」
「恨到天柱坍塌,仙海結冰,才不恨他?」
「對。」她重重點頭。
蓐收神色獃滯,半晌才繼續問:「你真的這樣恨,就沒有其他法子不恨嗎?」
小家碧玉歪著頭想了想,搖頭。
「回大人,沒有。」
蓐收周身陡然生寒:「這個答案不好,再想。」
小家碧玉嚇得一哆嗦,結結巴巴地道:「如果那個男子貌比潘安……可能,可能我會稍微原諒他一點點……」
蓐收顯然很滿意:「這樣啊。」
小家碧玉低著頭,不敢看他。
「那你說說,我和那個潘安誰更美?」蓐收追問。
「當然是大人您!」小家碧玉斬釘截鐵地道。這個答話不是違心的,而是她發自內心。
眼前這人確實很好看,如一副水墨畫,就該清新淡雅,賞心悅目,讓人恨不得醉倒在水墨畫的風景里。
「你回答得深得我心。婁宿,把她送回去吧。」蓐收明顯比剛才要心情愉悅很多。
婁宿沉默著上前,將小家碧玉重新裝回麻袋,然後扛在肩膀上,大踏步地往外走。
再兩個時辰後,婁宿心情複雜地回到蒼生殿。辦了這麼多差事,從來都沒有一件讓他辦得這樣莫名其妙。
只是在看到殿內情景之後,他似乎明白了什麼。
蓐收依舊坐在桌案後,墨發垂散,天衣如水般流瀉在膝下。他手中執筆,似乎要在紙上寫什麼,卻遲遲未落下第一個字。
要訴相思,卻怕相思。
小家碧玉的回答,其實並沒有帶來多少安慰。誰知道恨一個人要到什麼時候呢,有的人會恨一兩天,有的人要恨一輩子,還有的人要恨上永生永世。
永生永世。
殿內沒有掌燈,內里視線有些昏暗。蓐收就那樣靜靜地坐著,不發一言,就已經讓人感覺到他,很哀傷。
婁宿輕手輕腳地上前:「神君,事情辦妥了。」
「嗯。」他從鼻翼里哼了一聲。
「神君,雲渦姑娘怎麼辦?」
蓐收頓了頓,道:「對峨眉山口風嚴一點,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。還有,這段時間隨她去,反正以後的逍遙日子少了。」
「是。」
長長久久的沉默。
「我,真的不想被她恨……」